铁枪王彦章:千年豹死留皮在,破冢风云绕铁枪
在《残唐五代史演义》第二十二回“存孝力服王彦章”中,李存孝领兵巡视河北,从寿章县淤泥河经过,王彦章此时出场。王彦章此时身份是“占河为王”的“河贼”,
“身长一丈,蓬头跣足,手使一条浑铁篙,聚集二十余人,驾一支船,在此翦径劫掠营生。”
王彦章收取买路钱,李存孝不给,两人大战起来。
彦章大怒,两手举篙,望存孝头上打来,存孝伸手,攥住铁篙,王彦章不肯放手,夺存孝的篙,恰似蜻蜒摇石柱一般,存孝用手一拖,把彦章连人带篙,拖上岸来。存孝说:“我在马上,他在马下,不显我是好汉。“连人带篙望淤泥河只一摔,有百十步远,存孝领兵过河北去了。
王彦章在水里钻出头来,爬上岸,披挂上马赶来。存孝正行,报说:“摔下水的人,又领众赶来了。”存孝说:“这水手,也是个好汉,待我与他比手,试他本事如何?”勒回马来,王彦章一马当先,轮枪望存孝刺来,被存孝连人带马逼住了,将搠轻轻地打去,彦章用力架隔不住,把浑铁枪逼得一似桶箍般圆。存孝曰:“本待打死你,见你没甚本事,饶了你这一命罢!”彦章放马逃生,跑去有数里之地,放声大哭曰:“你众人各散了罢,我在死里复生,若存孝在世十年,我十年不出,存孝除非死了,我王彦章才敢出名。”自此彦章径上寿章县隐姓埋名去了不题。
展开剩余92%李存孝后来被李克用五牛分尸而死,王彦章又一次出现,成为朱温大将,他杀死白马银枪高思继。屯兵鸡宝山二年,百战百胜,勇冠三军,曾经“
日不移影,连打唐将三十六”
,一人之力连败三十六名唐将。最后后唐大将史建唐以五皇兵将,按据五方,王彦章被困五龙阵,自刎于狗家疃。
在演义小说里,王彦章的故事虽然很是热闹,然而演义毕竟是演义,那么,真实的历史中的王彦章,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
一
王彦章863出生于郓州寿张,字贤明,一作子明。公元863年是唐咸通四年,咸通(860年十一月—874年十一月)是唐懿宗李漼的年号,这一年号的最后一年,也就是王彦章11岁的时候,王仙芝起义暴发,874年十一月,咸通改元乾符。
王彦章出生4年后的咸通八年,后来的后唐明宗李嗣源出生,所以王彦章和李嗣源是同一时代人。
寿张是古县,汉置寿良县,故城在今东平县内,东汉改名寿张县,属东平国,南朝宋改名寿昌县,北魏复称寿张县,迁治所至今梁山县寿张集。明洪武十三年(1380)迁治所于五陵店(今阳谷县寿张镇),1964年因豫鲁水利调整而撤销,金堤以北划入阳谷县,南部入范县并改属河南省,后复设台前县,原县域包括今河南省台前县和山东省阳谷县南部,县城为今阳谷县寿张镇。
王彦章祖父王秀及父亲王庆宗皆未曾担任官职,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出身。王彦章获得重用后,两人分别被追封为左散骑常侍及右武卫将军。
唐中和三年(883年)七月,朱温进入汴州上任宣武军节度使。从此,汴州(宣武军)成为朱温的大本营。朱温控制中心地区汴州一带长期战乱,人民逃散,兵源不足。朱温开始到处招兵买马,中原逐鹿。王彦章大概就是在朱温到郓州募兵时从军的,从此跟着朱温南征北战,逐渐成为宣武军节度使麾下一员骁勇善战的名将。
《新五代史》说王彦章:
“少为军卒,事梁太祖,为开封府押衙、左亲从指挥使、行营先锋马军使。”
《旧五代史》记载:
“彦章少从军,隶太祖帐下,以骁勇闻。稍迁军职,累典禁兵。从太祖征讨,所至有功,常持铁枪冲坚陷阵。”
这些记载,都没有王彦章最初从军的时间记录,然而从“少从军”的记载中,可以推测,朱温进入汴梁,初任宣武军节度使时,王彦章此时投军最合情理。
明代谢肇淛的《五杂俎》记载:历朝历代武将,王彦章首推第一,每支枪都一百多斤,双枪并举就接近三百斤。这个当然也属于笔记小说的记载,真实情况无法考证。
《新五代史》对于王彦章的勇猛,有一段文字描述:“为人骁勇有力,能跣足履棘行百步。持一铁枪,骑而驰突,奋疾如飞,而佗人莫能举也,军中号王铁枪。”
《旧五代史》引《五代史补》:
“王彦章之应募也,同时有数百人,而彦章营求为长。众皆怒曰:‘彦章何人,一旦自草野中出,便欲居我辈之上,是不自量之甚也!’彦章闻之,乃对主将指数百人曰:‘我天与壮气,自度汝等不及,故求作长耳。汝等咄咄,得非胜负将分之际耶!且大凡健儿开口便言死,死则未暇,且共汝辈赤脚入棘针地走三五遭,汝等能乎?’众初以为戏,既而彦章果然,众皆失色,无敢效之者。太祖闻之,以为神人,遽擢用之。”
这是一段颇为神奇的记录,至今读来,依然活灵活现,绘声绘色。
王彦章应募从军时,同时有数百人一同参军,王彦章请求自己做队长,众人都不同意,对他说:“你王彦章是什么人,刚从山野草莽之中出来,就想踩到我们的上面做队长,你也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吧!”
王彦章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人,直截了当地对当时在场的负责招募的将军说:“我天生的一身雄壮之气,觉得你们确实比不上,所以请求做你们的队长,以后一起杀敌立功。没想到你们这样不领情,反而胡说八道。看来不给你们开开眼分个胜负,你们就不会心服口服。大凡健儿开口便言生死,但没有在两军阵前表现不出来,我就先给你们看看我脚上的功夫,光脚在有蒺藜的地上走上三五趟,再看看你们有谁也能来试试?”
大家开始以为他在说大话,没想到王彦章真的走了几趟,脚上一点事儿也没有。众人不禁大惊失色,没有人敢上前效仿,都暗暗佩服不已。
朱温听说之后,视王彦章为神人,提拔重用了他。这个重用,就是让王彦章做类似亲军的角色,任开封府押牙(押衙)。押牙唐宋官名,管领仪仗侍卫;牙,后讹变为“衙”;五代官制沿用唐制,所以也有押衙这个吏职。
二
后梁开平二年(908年),也就是朱温建立后梁的第二年。王彦章自开封府押牙、左亲从指挥使授左龙骧军使。开平三年(909年)转任左监门卫上将军。这两个武职说明,王彦章直到此时,还是朱温的亲随侍卫将领,也就是警卫部队的头。
乾化元年(911年),王彦章兼任行营左先锋马军使,并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兼检校司空。
乾化二年(912年),朱友珪弑父夺位,为了安抚老将,大量册封官员,王彦章加封为检校司徒。梁末帝朱友贞杀兄夺权后,将王彦章委任为濮州刺史兼马步军都指挥使,次年迁任澶州刺史,并赐爵“开国伯”。
王彦章至此才去掉虚衔,真正成为主政一州的方面大员。
靠杀兄上台的后梁末帝朱友贞,不敢重用老爹手下那些久经考验的重臣如敬翔、李振等人,只有听信轻薄贪佞的皇亲国戚,比如姐夫赵岩和小舅子张汉杰,结果将国家搞得内忧外患,气数一天比一天弱下来。
贞明元年(915年),拥兵自重多年的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病逝。朱友贞趁机将魏博六州分割为魏博、昭德两镇,以削弱藩镇势力。
为了威镇魏博,朱友贞派名将刘鄩率领大军屯驻南乐,以征讨王镕为名监督魏博分镇。刘鄩派遣王彦章率领五百骑兵驻守邺城金波亭,预防突发情况。不久魏博军果然叛乱,囚禁了节度使贺德伦送与太原晋人以交好,晋王李存勖乘势进占魏州,兼并魏博镇,随后又攻取德州、澶州(治今河南清丰西)。刘鄩率领精兵一万人从洹水移军魏县,从此开始了和李存勖反复争夺河北的大战。
河北之战,王彦章手头兵本来就少,500骑兵根本就不是河东骑兵的对手,一照面就打残了。寡不敌众的王彦章率军南逃,他的随军家属都成了晋军的战利品。李存勖可能也听到了王彦章的大名,现在王家家属都在他手里,他有了底牌,为了招降王彦章,李存勖很是优待王彦章的家属,又派人劝降王彦章。
王彦章的答复很干脆,老子生是朱家臣,死是朱家鬼。为了表忠心,断后路,他二话不说就把晋国的使者杀了。
这样一来,李存勖死了心,朱友贞松了一口气。王彦章官职再次提拔,他被委任为汝州防御使、检校太保。贞明二年(916年)四月,再迁郑州防御使。
后梁失去了魏州屏障,与晋国军队在黄河两岸战斗,但往往只能采取守势。在这场长达数年的夹河拉锯战中,王彦章常常担任先锋冲在前面,他的官职也随之升迁。
三
贞明六年(920年)正月,王彦章就任许州匡国军节度使、充散指挥都头都军使,晋为“开国侯”,随后又任北面行营副招讨使,并于贞明七年(921年,又为龙德元年)正月,移师滑州(今河南滑县)。然而此时王彦章并没有得到朝廷重用,只是在滑州当个后备军的角色。
此时的后梁基本上失去了黄河北岸的全部城池,后梁贞明五年(919年),符存审进据德胜城(魏州通向汴州的重要渡口,在今河南清丰西南),并夹河修筑南北两城,晋军在德胜口设立铁锁截断航道,为大举南下做了最后的准备。
后梁龙德三年(923年)四月,李存勖接受诸镇劝进,在魏州(今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)称帝,改天祐二十年为同光元年。他沿用“唐‘为国号,史称后唐。
923年4月初,李存勖命李嗣源率五千步骑,连夜冒雨渡河,一举袭破郓州。朱友贞听闻郓州失守,召集群臣商议对策。早就靠边站的宰相敬翔在梁末帝面前自杀被阻,向梁末帝建议起用王彦章。无可奈何之下,梁末帝只得采纳其建议,委任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,取代御敌不力的戴思远,并派段凝做其副手。
王彦章率军阻止唐军西进。李存勖命朱守殷严守德胜,自率亲军进屯澶州。梁唐最后一战开始了。
王彦章来朝接受使命,临行前,他向梁末帝朱友贞表示自己用三天时间即可击败敌军。梁末帝未置可否,赵岩等人却不相信他的保证而发笑。
王彦章征战沙场可能是把好手,但他玩政治却是个素人,或者说太没有心机。王彦章不敢或者不愿说主君朱友贞的坏话,只怨赵岩等人败坏朝政。在临行时对自己的亲信放了句狠话:“若得胜回朝,将要处死朝廷内的‘奸臣’”。
赵岩、张汉杰得知后,认为与其被王彦章处死,不如被沙陀人(后唐军队)杀死,于是与段凝合谋,设法阻挠王彦章的军事行动。
王彦章两天后到达滑州。他假装宴请军中将帅,暗中派遣六百名斧手,带上专业的冶铁人员,偷偷地乘船前往德胜口。而他自己则在宴会中途借故离开,然后率领数千人沿黄河杀向德胜口。
梁军先遣船上的士兵烧断铁锁、并以巨斧斩断浮桥。王彦章则率兵攻破南城。此时距离王彦章离朝之日刚好三天。
李存勖听到王彦章被任命为梁军主帅的消息后,当即决定率领骑兵增援。但是等他到达时,南城已被梁军攻占。李存勖此时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,他果断命令拆掉北城,然后乘坐木筏,退守山东东阿杨刘镇。
王彦章沿黄河岸边追击,王彦章与李存勖隔河对战,一到黄河转弯处河水变窄,两军就大打出手,大小交手一百余次,持续了约两个月。
王彦章看不起李存勖,常对人说:“李亚子乃是一个斗鸡小儿,没什么可怕的!”王彦章的勇武让李存勖对他不敢轻视,李存勖说:“此人可畏,应该避其锋芒。”有一天,李存勖领兵进逼潘张寨,由于军队隔着黄河,不能救援,王彦章就抄起铁枪上了船,大声命令船夫解缆绳立即开船,贺瑰拉他也没有拦住。王彦章一人过了河,单独去救援。李存勖听说王彦章来了,领兵就退走了。
四
王彦章进抵杨刘城下,挥军强攻,昼夜不息,并以巨舰九艘横亘河津,阻拦唐军增援。他屡攻不克,只得退屯城南,筑垒连营,以阻击唐军渡河。
李存勖命郭崇韬领兵奔赴博州(治今山东聊城东北),在黄河东岸修筑新城,以接应郓州唐军。王彦章率军急攻博州新城,还用十余艘巨舰置于黄河中流配合作战。郭崇韬据城坚守,李存勖亦率军自杨刘增援。王彦章只得撤军,退保邹家口。李存勖与郓州李嗣源重新恢复了联系。
王彦章复攻杨刘,再次被唐军击败,遂撤师西归,退保杨村。战事呈胶着状态,此时,害怕王彦章得胜后回来杀人的赵岩、张汉杰开始下了黑手,王彦章派去给朱友贞报告军情的人根本见不到皇帝,就被赵、张二人打发了。赵岩、张汉杰等人不仅向梁末帝隐瞒王彦章的战功,还将王彦章在拉锯战中的一时战败说成是饮酒轻敌,不堪重任。
不久王彦章便被朱友贞召回汴州,段凝接任主帅。王彦章回到汴梁后,在朝廷上力言自己的战功,被赵岩抓住把柄,指使亲信弹劾王彦章“不恭”,然后迫令他回家休息。《新五代史》:
“彦章驰至京师入见,以笏画地,自陈胜败之迹,岩等讽有司劾彦章不恭,勒还第。”
公元923年八月,朱友贞部署四路反击:命段凝攻澶州、董璋攻太原、霍彦威攻镇州、王彦章攻郓州,打算在十月份和后唐决一死战。这样一来因兵力分散,造成汴州防守空虚。
朱友贞还命段凝掘开滑州南面的黄河大堤,以阻止唐军进攻汴州,但黄河水同时也将梁军主力阻隔在决河以北。九月,梁将康延孝投降后唐,将后梁军情尽数告知李存勖,建议唐军趁虚袭取汴州。
重新被起用的王彦章率军渡过汶水,计划进攻郓州,去抄后唐军的后路。结果,王彦章在递坊镇被李嗣源打败,李嗣源俘获梁军将校三百余人,兵力单薄的王彦章被迫退守中都(治今山东汶上)。
李存勖为了消灭自己的心头大患,他亲自率军和李嗣源部杀至中都。王彦章走投无路,只得与优势的后唐军死战。虽然杀死不少敌人,力战多时仍无法突围。此时,曾经效力于朱温,后又降李存勖的夏鲁奇突然杀到,以槊突刺,防不胜防的王彦章被刺伤后落马遭擒。
夏鲁奇原为后梁军校,归附晋王后成为李存勖的护卫指挥使。他以骁勇知名,曾在护卫李存勖时独杀百余人,因功获赐姓名李绍奇,授为磁州刺史。后唐建立后,随庄宗攻灭后梁,生擒王彦章,升任郑州防御使。
王彦章受伤被俘后,李存勖以胜利者的姿态亲自见了老对手王彦章。新五代史》:
“庄宗见之,曰:‘尔常以孺子待我,今日服乎?’又曰:‘尔善战者,何不守兖州而守中都?中都无壁垒,何以自固?’彦章对曰:‘大事已去,非人力可为!’”
看来,以军事天才自许的李存勖对于王彦章说自己是“斗鸡小儿”一事还是很在意的,耿耿于怀直到俘获老对手,才算出了一口恶气。
李存勖在劝降王彦章无果后,又派李嗣源劝他。此时的王彦章伤重不能起床,李嗣源只得走到他的病榻前,王彦章以其小名“邈佶烈”轻蔑地称呼李嗣源,让李嗣源着实丢了一回面子。
李存勖最后问王彦章,唐大军此行能否成功?王彦章称段凝麾下六万军队并不会轻易叛变,因此难以成功。李存勖知道王彦章肯定不会归顺,只得下令把他斩首。此时,王彦章60岁。
王彦章不知道的是,段凝在得知开封城破,梁末帝自杀的消息后,立刻带着他的6万军队解甲归降后唐。
在编纂五代史的古代史官中,欧阳修对于王彦章格外推崇。
“公尤善用枪,当时号‘王铁枪’。公死已百年,俗犹以名其寺,童儿牧竖皆知王铁枪之为良将也。一枪之勇,同时岂无?而公独不朽者,岂其忠义之节使然欤?”
欧阳修身居庙堂和文坛领袖的身份,决定了此后正史对王彦章普遍的褒扬。至于演义小说笔记野史,对王彦章更是视之为神,立庙纪念了。
金庸先生代表作之一的《射雕英雄传》第35章“铁枪庙中”,写到了一个铁枪庙。铁枪庙位于嘉兴府,正是在这里,黄蓉诱使欧阳锋、杨康承认害死江南五怪一事;还借傻姑之口,透露了杨康杀掉欧阳克之事。杨康为了杀人灭口,用“九阴白骨爪”偷袭黄蓉,不料五根手指全插在软猬甲的刺上,中了欧阳锋的蛇毒,当场惨死。
嘉兴府铁枪庙祀奉的就是王彦章。
宋末元初诗人郝经有一首诗,《题汶阳王太师彦章庙》:
不许乾坤属李唐,孤军直与决存亡。
大梁仅得延三日,匹马犹能敌五王。
谁意人间有冯道,幸因身后遇欧阳。
千年豹死留皮在,破冢风云绕铁枪。
“豹死留皮”出自《新五代史·王彦章传》:
“彦章武人,不知书,常为俚语谓人曰:‘豹死留皮,人死留名。’”
这首诗说明,金庸小说里的“王铁枪庙”,是真实的存在着的。
(本文图片为网络资料专业股票配资平台 ,本文为原创专稿,侵权必究)
发布于:天津市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,不代表专业炒股配资门户_线上股票配资门户_鑫东财配资观点